無慾無求

沙漠裡不該有立方體---胡至宜



「儘管每個人適應沙漠的方式不同，終究是要找出生存法則的。」


這是一個心理測驗：如果沙漠裡有一個立方體，你想像那會是一個甚麼樣的立方體？


好朋友問了一個心理測驗，如果沙漠裡有一個立方體，你想像那會是一個甚麼樣的立方體？
他說他自己的答案是一個冰塊；我把這個問題拿去問包，包說他的立方體是一個房間，
裡面至少要放得下一張長沙發，讓他可以坐在裡面欣賞風景；我問辦公室的同事，
他們有的回答水立方，有的回答像房子那麼大，有的說是海綿、魔術方塊，有的說是方糖，
有的說是彩色的，有的說是透明的。這個立方體象徵的就是你的自我(ego)，
據說Paris Hilton的答案是一個四層樓高的建築物，而且全部都是粉紅色的。

為什麼是沙漠裡出現了立方體呢？我想，應該是說沙漠裡甚麼都很缺乏，
看起來就是個急需解決的問題，面對問題(沙漠)，用自我(立方體)來解決，
有的人理性，用水阿冰塊阿，立刻解了沙漠的渴，有的人很感興，
方糖阿魔術方塊，用娛樂來化解無趣，或是面對問題不如先偽裝自己、轉圜氣氛，
大部分的人需要一個建築，可以讓自己躲避，或是休憩，甚至已經就是表態了自己的存在，
沒甚麼好商量的，而尺寸越大的自我，越是把自己當成中心，即使是在問題裡。

英文ego這個字，除了「自我」、「自我意識」以外，還有「自尊心」的意思。
講到自尊心，沒有人比台灣人更多，而在台灣人裡面，說真的又以台灣男人為最多。
我每天跟公司的男性小朋友溝通工作上的歧見，最怕聽到「可是......」，
「可是沒有人跟我說阿」、「可是這台電腦就是會這樣阿」、「可是我只有這次忘記阿」。
說來說去，他的意思就是甚麼錯都是別人的錯，別人的錯就是沙漠的錯，
沙漠裡的立方體無限延伸，蓋住整個沙漠，根本沒有沙漠，也根本沒有問題，
有問題的就是你沒事幹嘛走到沙漠裡，給立方體撞到流鼻血呢？

當然，比「可是......」更可怕的，就是「.......」，連個可是都沒有，只有死寂，
以拒絕溝通來溝通，以沒有意見來表達意見，以不被說服來說服你。一張臉如喪考妣，
不知為何執著，沒有任何歉意，沒有任何尋求共識著意圖，也沒有任何對未來的期許。
那是一個不得其門而入的超大型立方體，你只能站在沙漠裡看著它，然後自己在一旁乾死。

一個立方體有六個面、八對角，每個面都是平的，每個角都是尖銳的，
當立方體與立方體對決的時候，不是結實地撞到一面牆，就是被尖尖的角刺到。
公司裡的資深人員與菜鳥溝通的時候，也有相同的問題，立方體百百種種，
資深資淺並不等同立方體的大小與材質，魔術方塊希望方糖主動提出更精準的方案，
但是方糖還在詢問到底要加幾科比較好，而一座中心已經有定奪的陵墓，
更是不在乎迎面送上來的一坨海綿，究竟是乾還是濕。
因為每個立方體都有它專屬的特質，因著這些特質而來的標準，
是不會符合所有立方體的標準的。

於是，很容易地，衝突會產生，意見會相左，撞到平面會腫一個包，
尖角戳到會流血。既然大家的標準莫衷一是，我覺得這個創意可以了，
你卻覺得差得遠，當我們選擇用自我來面對問題的時候，沒有人可以teamwork，
也沒有人可以給一個標準答案。

我們唯一相同的是那片沙漠，儘管每個人適應沙漠的方式不同，
終究是要找出生存法則的。當我們把立方體挪開的時候，沙漠就只剩下了沙漠，
甚麼方是最能夠解決這片沙漠製造出的問題，才是真正的答案，立方體本來就不該是問題阿。

回到好朋友的心理測驗，如果沙漠裡有一個立方體，你想像那會是一個甚麼樣的立方體？
我當時想了想，說，沙漠裡的不該有立方體阿，
如果一定要有，一定是最小最小的看都看不見的分子吧。